第三章至第五章(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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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仁看到,黄总夫妇当时听了就捧腹大笑,“说起来也难怪,你哥那时也就十五六,真难为他了,那时我们这个年纪还呆在这偏僻的乡村玩得昏天黑地,折纸飞机啦抽木陀螺啦滚铁环啦,要么就是下到河里摸鱼捞虾,就连大人也没几个出外见过世面,最远不过到四十里外的县城晃荡一回,就满足得不得了,也亏得是他,那么大一座城市,那老胡同七弯八拐,如诸葛亮的八卦阵进得出不得,语言又不通,又不会说普通话,他没迷路都算得上是烧高香了。”

“我听梦华学说过上海方言,上海人把我们喊作阿拉,你喊侬,他喊作伊,明天喊作明朝,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哪个朝代,对,还有,那里女孩子叫小囡,总之,语言拗口难懂,要是对着我们这些人说话,我们本村本土的人听着,那不跟馿叫似的。”黄总心直口快,说得一屋人哄堂大笑。

“这两人真奇怪,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我一直纳闷,两人从没红过脸,拌过嘴,一直好得共脚连裤的兄妹似的,这总有一个原因吧,”黄夫人很纠结,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那时的梦彩云不过三十多岁,一张方方的脸,大眼睛浓眉毛,嘴饱满性感,年轻又靓丽,与她的名字很配。

毛仁就沉思起来,脑海中如电光一闪,他终于记起了大哥与母亲的一次谈话,就是这次谈话让他隐约猜到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困惑。原来梦华二人要毕业了,分配了工作就要考虑成家立业,这时梦华父母提出,毛力军一毕业,要负责给二老养老送终,这种提法有乖常理,毛力军回家跟父母提起,母亲一听就勃然发怒,“荒唐!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我们做父母的都没给儿子提条件,不想给你俩添负担,他们倒是打上了如意算盘,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儿呀,这事只怕要黄,她那头若执意如此,你也趁早打主意,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世上好看女人多的是,我看啦,平日里你那帮同学一群群到我家来玩,也有几个蛮抢眼的女孩子,你瞅着合意,可以试着相处一下嘛。”

毛力军听了这话面色就变了,内心矛盾之极,人也打不起精神,他与她四年里头几乎形影不离,两人的感情好得片刻不能分离,哪里能说分手就分手,人又不是畜生,无情无义。他象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躲在房内不肯出来见人,他明白母亲说得在理,作为女婿,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负担女方那头,当时一个月就那么八十元,夫妻两个养三家,又没哪里有钱捡,明摆着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哪能强摁牛头喝水,经过几番试探,梦家父母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这段姻缘也就黄了,两人同划四年船,不料搁浅在这块沙滩上,怪可惜的。之后不久,梦华带了一位上海师范的男同学到了毛仁家,毛力军见了二人那亲热状,既恼火又无可奈何,两个人勉强坐在一起不咸不淡谈了几句,不欢而散,从此二人再也没有见面,后来毛力军打听到那男生父亲是武汉某市委干部的儿子,条件与人家比,一个天一个地,毛力军也就绝了再娶梦华的念头。

第三章

毛仁随着散漫的人群蠕动,这个车间有三个出口,全部敞开了,几百人乌压压的既吵又闹,推叠拥挤着往外走,一急脚后跟就踩了脚后跟,眼睛得紧盯着脚下,不过疏通起来也很快,几分钟功夫,偌大的车间已经是空荡荡的,毛仁走在人群最后,他悠闲地移动着身躯,就见前面有人招手,初始他未在意,直到他经过领导站立的地方,严厂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黄总叫你呢,你也不应。”

毛仁半天才醒过神来,“哦,我还以为是叫别人呢,原来是叫我呀,对不起对不起。”毛仁受宠若惊。

黄总见了毛仁,一把抓住他,“你是毛力军的弟弟吧,还记得我么?”黄总满面亲切的笑容,毛仁有点恍惚,他进厂之后才知道,黄总是梦君的姐夫,一晃眼那已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与黄总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早就淡忘得连鬼影子也不记得了,却还记得这回事情。那时他正好高中毕业,高中时他与六分场的梦君共睡一张床,他们都是寄宿生,因为这层关系,他到六分场串门,他所在住地是一个农场,是一个副县级单位,下辖八个分场,原来属国营农场,后来被拿掉了。他记得当时是夏天,那个热呀,日头象白炽灯光,亮白亮白的,知了在树上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叫得异常凄惨,有人开玩笑说,这小家伙命不好呀,一生生在夏天,它娘只怕是怕寒,要不也不会天热了才下种,天热的狗吐出长长的舌头伏在阴凉处,所有水面在阳光笼罩下一个劲冒热气。事不凑巧,这位梦君床友也出去会友去了,他被屋里一对快三十岁的夫妻热情挽留下来,聊天之中,他了解到他们是梦君的姐姐姐夫,农村人不认生,拉开话题就聊,到了一块尽爱互掏家底,毛仁这才知道他们一家是从八分场举家搬迁过来的,在八分场,那里有一个与毛仁大哥一度打得十分火热的女同学,说起来,黄总他们也不陌生。

“噢!你原来是毛力军的弟弟呀,你说的梦华我们认识,毛力军我知道,他是农场恢复高考制度,第一个考取大学的能人,听说理科成绩考了个全县第一,真牛逼,也巧了,与我们村的梦华是同一届,两人一同考进了上海那座大城市,我记得你哥是上海同济,梦华读上海师范,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金童玉女,读书四年里好得一个人似的,左邻右舍都看好二人,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后来说断就断了呢,我还一直纳闷呢。”

“看看,这转眼间快二十年了,世事如白云苍狗,谁会料得到身后的日子变化会如此之大,”黄总感慨万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张脸,“人真是经不起老呀,不到二十年时间,这张脸已是满脸疙瘩,人已经不知不觉变老了,话又说回来,你大哥现在在哪里高就呀?”

“我大哥现在在广东某大报任主编,工资挺高的,报社为留住人才,给他分了一套百多米的房,当时市值可是八十多万呢。”

“啧啧!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能人就是能人,到了哪里都是挑大梁作出头椽呀。”

“这算不得出奇,还是你这变化奇呀,当年我记得你应该是在船上吧,怎么一下就到了京城当起老总来了?”毛仁面带敬佩看着面前这位气宇轩昂的领头人。

“咦!你倒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不奇怪,我们原来在八分场与梦华家正好打邻居,一放寒暑假,你大哥走得那个勤,把人家门槛都踩烂了,梦华家父母心里可是将他当做未来女婿看待的,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那时也是穷得叮当响,农民手里没几个闲钱,来客人了,家里能打两个荷包蛋发一包阳春面,那就算顶顶客气了,就是这样的生活条件,你哥一来老两口生怕亏待了他,就是砸锅卖铁脱衣当裤也要设法弄点好吃的,梦华她娘真是当心肝宝贝似的呵护呀,你大哥还上我家玩过呢,不想这世事说变就变了,怎么也想不到呀!”

“这可怨不得我大哥,”毛仁着急分辩,他记得梦华在毕业那年,带了一位男同学进了他家的门,从此,大哥就再也没登过梦家的门,至于个中内情,他只隐隐知道一些,一时他也弄不清白,反正这事怨不得他哥,黄总听了也困惑。

说起来好笑,毛仁大哥考大学正碰上国家粉碎四人帮,国家百废待兴,各地方急需人才,恢复高考制度成了火上房的事儿,有人说的,人一倒霉,喝凉水都碜牙,人一走运,踩狗屎堆里也能捡到金,大哥从小就不爱读书,小学因为骂老师还差点被退学,到了读高中,不知怎么一下就开了窍,幸亏他发狠用心,才跳出了农门,反正不知当时他怎么想的,一般人心里想的是,考上大学吃皇粮,可以进入大城市,吃香的喝辣的,住的是高楼大厦,顿顿有酒有肉,月月有工资,那个美气。本是年纪不太突出的他,昏天黑地埋首书本中用功,到了冲刺阶段,一下石头缝里蹦出个孙悟空,正所谓石破天惊,总分一下捅破了天,人们都说调皮捣蛋的人比老实杀不叫的人聪明,在毛大哥身上得到印证。

梦华那一年同时考上了大学,凑巧与毛力军考上的是同一座遥远而又人人向往的大城市上海,当时家里人那个欢喜,连农场干部都笑得合不拢嘴,亲自来探望慰问了他们家,他们为地方争了光呀。两家家境都不太好,虽然当时读大学实行的是公费制,然而来回路费,自个穿衣还是要自掏腰包的,两家大人无意中打听到,二人都到上海读大学,就揣着一些想法碰了一下面,谈拢了,开学时一同搭火车赴上海,因为手头困难,两家的大人都不打算远送,就让二人一路上互相照顾做个伴,在县城送他们上了火车,临分手,左叮咛右嘱咐,一定要看好站名,不要傻乎乎坐到外国去了还不知道下车,毕竟年纪小,又没有出门见过世面,大人们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总也放不下心来,看这没钱闹的。说起来还真闹了个小笑话,毛力军搭市内公交车,本来在大学门口下了车,却拦着一个路人问,“同志,理工大学该怎么走呀?”那个路人偏头歪脑将他打量了好半天,看外星人一样,盯得他都心里发毛了才答,“你是刚考上的大学生吧,啰!这么大几个字你也不认识吗?”毛力军看他努一努嘴,可不,他正站在大学旁边瞎打听,难怪人家用那种眼神看他,简直就是一路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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