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1）
后来人们发现，她挺连人，见人主动打招呼，一说一笑。慢慢地就有人，特别是一些老年人开始和她说话。有的还隔三岔五地到她家串个门。有的问她从哪搬来的？妈家在哪？结婚几年了？小孩多大了？怎么没带在身边？当然更多的是问她男人姓什么？在哪作事？等等。莲莲都一一回答，唯有在回答老凿儿的事时含糊其词，只说在外地一家买卖家住地方。人们看她不愿意细说，也就不再深问。
莲莲平时吃的肉、菜都三、五天由小和尚慧明送来。老凿儿每次来都和慧明在大梨树沟外下马，让慧明把马带回去，两天或三天再来接他，他自己都是走到小梨树沟去。有心的人们发现，莲莲的男人总是骑着马回来，还有一个小伙子跟着。那个小伙子腰里还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个东西。有的人们猜乎是不是手枪？不少人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他是当大官的？要不就是开大买卖的老板，后边跟个保镖的；如果不是当大官的，也不是大老板，那他就是……人们都不敢猜下去了。
人们看莲莲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多了些疑问，多了些陌生。打唠时总是吞吞吐吐，可总是离不开她男人是干什么的。莲莲总是笑笑，把话岔过去。如果实在岔不过去，就漫不经心地说：“什么大官，什么大老板？他就是在外边给人家吃劳金，混口饭吃。”尽管大伙对莲莲的男人有些猜测，他不是官，也不是兵，还有枪，他一定不是干好事的人。那就更惹不起他，不敢跟他过不去了。只要他不害巴咱这地方人就烧高香了。（未完待续）
四十一
一转眼春天到了。一冬天莲莲几乎没下山。山上雪化冰消。龙王山层峦叠翠，溪流潺潺；山花烂漫，红黄蓝紫；鸟儿时而唧唧喳喳，时而长鸣，十分好听。山就像一幅巨大的立体山水彩色雕塑，又有动听的、悦耳的乐队。莲莲的心情也逐渐转好。一天，老凿儿来到玉皇顶，对刚吃完饭的莲莲说：“莲莲，今天我们下山。”莲莲说：“下山？干什么？”老凿儿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莲莲心里划魂儿，但她嘴上说：“那好吧。”她简单收拾一下，就跟老凿儿一起下了山。当他们气喘嘘嘘地来到下庙时，却没看见几个和尚。原来有的去做功课，有的去收拾院子，有的到地里干活，有的外出化缘。老凿儿和莲莲来到山门外，慧明牵着三匹马等着他们。
他们上马向山外跑去。他们到山脚下龙泉河边时，向右拐过山脚，沿着龙泉河向西奔去。山上山下都是果树，花香袭人，鸟声阵阵。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又经过了一个山脚，见一开阔地，有一个村落。只见一片片梨花开得灿烂。如果不提醒，几乎看不见屯子。老凿儿告诉她这叫梨树沟。这个屯的上边还有一个小屯，也叫梨树沟，那个屯小，就叫小梨树沟。这个屯就叫大梨树沟。这里的人们靠种地、栽果、开山为生。莲莲看到两边的山上有被开出的石场。她想起她在山上有时听到沉闷的炮声，心想，大概就是这里开山放的炮。她还发现龙泉河是从这山里流出去的。河面很窄，但河水很急，哗哗作响。
他们离开大梨树沟，继续向上走。偶儿看见一两个在果园里干活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看着他们。因为不熟，也不便打招呼，他们只管往上走。又往上走了一里多地，沟越窄，地势越陡。只见树看不到人家。因为步步登高，他们索性下了马，由慧明牵着，他们步行上去。老凿儿用手向前一指，说：“这就是小梨树沟。”如果不是老凿儿说这是个小屯，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里有人住。因为到处都是梨花，蜜蜂、蝴蝶成群。这个屯就在龙王山的褶皱里。慧明停在屯边，老凿儿带莲莲向屯里走去。
屯里说是有二十来户人家，偶而听到人说话声，却不见人影。一两只狗狂吠几声就跑了。他们径直来到坡最上边的一家。这是个独立的小院。四周是用石块垒起来的院墙，大门向南。莲莲抬头一看，山顶原来正是玉皇顶。只是和龙泉寺差了几道沟。老凿儿上前打开厚木门上的锁，推开门，他们进到院里。莲莲发现，这是三间正房，两明一暗。在房山子的右侧有一个小耳房，堆满了柴草和劈好的劈柴。院内有个不大不小的园子，在园子的一角有个厕所。
进屋后，看到外屋是橱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里屋两间是住人的地方。两个板柜、一对箱子都已摆好，出乎莲莲意料的是，炕稍居然有一个炕琴，上面整齐地摞着四套被褥。炕上是雪里白光的苇席，地下是一张八仙桌，两把八仙椅子。老凿儿突然把莲莲抱起来，说：“莲莲，怎么样？”莲莲一边挣脱他，一边疑惑地问：“这是谁的家？”老凿儿说：“怎么，嫌不好？”莲莲说：“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把我弄糊涂了。”老凿儿说：“这就是咱的新家。”
老凿儿这才把他在这儿买房，让莲莲在这儿住的事说了一遍。他说：“没事的时候，我就回来；有事的时候我再回去。这样你既不用担心害怕，我们又能经常在一起。你看怎么样？”莲莲喜不自胜，说：“当然好哇。人家都说你王老凿儿一条道儿跑到黑，你这不是也会拐弯儿了吗？”老凿儿忽然严肃地说：“好是挺好，只是——”莲莲说：“只是什么？你要变卦？”老凿儿说：“变卦我不会变卦，我是担心——”“担心，担心什么？担心我跑了？”“我不担心你会跑，我是担心铁匠要是听到信儿会找你来，你心一软就又跟他回去了，我不是鸡飞蛋打了吗？”
莲莲两手攥成拳头在老凿儿的厚厚的胸脯上敲着，说：“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老凿儿抓住莲莲的手，说：“好了，好了。我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说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莲莲转过身，两手抱着老凿儿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说：“凿儿哥，谢谢你！”
三天以后，莲莲搬到小梨树沟住下。因为初来乍到，人地两生，怕莲莲孤独、寂寞，再加上老凿儿也不愿意突然分开，开始那些日子就一直陪着莲莲。可是山上还有一把人，除了照看寺庙，还要出去想点钱，后来就不常在家住。隔些日子回来住两宿，多数时间住在山上。开始那些日子，莲莲也没怎么出院，屯中人也没人来。时间一长，莲莲也到屯里走走，碰上人打个招呼，有时还打几句唠。屯里人对她感到很新奇，发现她长得很漂亮，穿戴得也挺好，还买下了屯子里最好的房子。
原来这家房主是这个屯最好过的人家。男人在津州有买卖。头一年怕乡下不太平，就把老婆、孩子接去了。这回又索性把房子卖了。屯里人看她能买这房子，猜她可能很有钱。人们都不敢和她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