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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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樊老道让童儿把他找到屋里,对他说:“你来这里多日,还是回家去吧。”他执拗地说:“不,我不能回去。”老道问:“为什么?”他说:“我要修道还没修成。”老道说:“你贪心太重,与道相背,怎能修道?”他说:“不就是一只蛤蟆,你为什么不让我抓?”老道说:“那就是只蛤蟆,你为什么非要抓它?”他说:“我娘有病,大夫说需要一只黄色的蛤蟆做药引子。”老道说:“恐怕是你有病吧。”他说:“不管是谁有病,反正我得拿它做药引子。”老道说:“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这样,咱俩打个赌,下棋。你要赢了我,你就把它抓走,我不拦你;如果你要输了,你就下山,不能在这胡搅蛮缠。”

那人一听,心中高兴,因为他是他们家乡远近闻名的下棋高手。他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言为定。”从那天开始,他俩每逢初一、十五就在井边的石桌旁下棋。可每次下棋,都不分上下。那个人急于赢棋,棋风十分凌厉;老道却避开锋芒,以柔克刚。他步步紧逼,恨不得一下子突出重围,把老道打败;老道寸土不让,固守城池,每次都化险为夷。两人每次都从日初杀到日当正午,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那个人偶而瞥一眼金蟾,只见它在水面上,脊背朝上,三腿摊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似乎在对他说,你能奈我何?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蟾一点一点没入水中。

一天,那个人正为头几天没能赢棋而懊悔,忽听到老道对童儿说,我要出去几日,你要看好山门,也要照顾好客人。他在旁边听着,心中高兴。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照样拾柴、烧火,帮助童儿干活。但他晚上又偷偷地做了一个抄子。这天,他掐指一算,到了十五,可是樊老道还没回到山上。心想,这真是天赐良机。这天他特别卖力气,争着、抢着替童儿干活。快到午时,他见老道还没回来。他想,天助我也。他拿着抄子悄悄来到井边。这天晴好,太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在井内洒下点点光斑。井水清幽幽的,深不见底。他蹲在井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井水。他突然发现井中有一个人的脸:眼睛如一对牛眼,溜圆,脸色青黄,两腮无肉,像个鬼似的。他想这是谁?他摸了一下脸,他才意识到,井中的人原来是自己。他不由吓了一跳。心想,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就在他疑虑间,那只蛤蟆呼呼悠悠浮出水面。说时迟,那时快,他拿起抄子就向蛤蟆抄去,那蛤蟆就要被他抄在兜里,他刚要往上提,就听身后有人高喊:“不许作孽!”他一哆嗦,手一松,抄子掉到井里。他一急去够抄子,没想到,脚下一滑,扑嗵一声掉到井里。他呛了两口水,慌乱中,抠住了井壁的石缝,脑袋露出水面,就看到童儿站在井边。他高喊::“师父救我!师父救我!”童儿说:“你冥顽不化,命该如此!”他边挣扎,边说:“人有好生之德,师父救命!”童儿说:“让我救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今天就下山回家。”他一边往外吐水,一边说:“我回家,我回家。”这时童儿才让他抓住一根木杆,把他拉到井口,又抓住他一只胳膊,把他拉了上来。他已经半死了。他回到家后,整天金蟾,金蟾的念叨,疯了。

莲莲早被这故事吸引住了。她说:“这是真的吗?”老凿儿说:“人家都这么说。有鼻子有眼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莲莲说:“那金蟾呢?”老凿儿说:“从那以后,金蟾就不见了。有的说顺着山底下的通天河跑到渤海湾里去了。”

三十九

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老凿儿没有下山。晚上陪莲莲说话,白天陪着她在山上转,有两回还带她到中庙转了转。回来的路上,老凿儿随手打了两只山鸡。这天,老凿儿下山了。她在屋里呆得无聊,就走到屋外。她信步走到玉皇顶的东墙跟前,有一突起的山包,有一段墙就砌在那个山包上。走到跟前一看,竟原来是个山洞。洞口面南,约半人多高。如果不仔细看,常常容易被忽略。因为这个洞顶的石头与周边的石头完全一样,都是七高八低的;正对着洞口有一棵需两、三个人合抱那样粗的大松树。它把那个洞口几乎全部遮住。松树底下,有一个人背枪站着,旁边有一个长三尺、宽二尺的长方形的石桌,上面刻着围棋棋盘。桌面两头用条石垫起,石桌的两边是两个石礅。她想这可能是和尚下棋的地方。

她走到树后时才发现这个石洞。石洞口被用厚木板做的门挡着。她不知道里边什么样,也不知里边藏着什么东西,她心咚咚直跳,吓得都没敢走到跟前,就赶紧回到屋里。这天晚上,她问老凿儿大树后边那个洞是什么洞?老凿儿说,那就是有名的樊道洞。莲莲说,樊道洞?老凿儿说,对,就是樊道洞。

他说,这里原来不是佛教的地方,没有下庙,也没有中庙。只有这个上庙,那时叫玉虚观。很早很早以前,观里住着一位姓樊的老道,只有两个童儿跟他一起修行。你看见石桌不远那个井了吗?莲莲说,就是旁边那个用石条砌起来的、水清悠悠的那个井吗?老凿说,对,就是那个井。说当年那口井里有个金蟾,就是三条腿的蛤蟆。这个蛤蟆在水里就是蛤蟆,离开水就是金蟾,是个宝贝。说是有个南蛮子,练成了憋宝的能耐。一天晚上出来夜观天象,突然看到东北天上有一道白光,射向天空。他心中一喜,他知道可能是一件宝物。于是,他告别妻儿老小顺着白光连夜北上。他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有一天他来到了龙王山,遇到了樊老道。

樊老道早知其来意,却故意问他。那人说,我慕仙道大名,特来拜师修行。老道说,你尘缘未了,还是回家去吧。那人说,我修行决心已下,岂能返悔?老道说,你家有妻儿老小,怎能说舍弃就舍弃?那人说,天下万物皆有定数,但听天命,妻儿老小由它去吧。老道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更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岂能说断就断?那人说,我年幼无知,堕入其中。忽一日顿悟,知已犯错。从此一心向道,未为晚也。老道说,你向道之心可嘉,但恐难成正果。那人说,我向道之心已决,不可改之,望师父垂怜。说着,就趴在地上磕头。

莲莲说:“龙王山底下有通天河?有人下去过吗?”老凿儿说:“人家说,樊老道下去过一次。樊老道是带一个童儿下去的。洞曲里拐弯儿,四周的石头呲牙咧嘴,十分吓人。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宽的地方可以跑车,窄的地方只能爬过一个人去。听说樊老道让童儿在他腰上绑根绳子,他爬过去,看到下边还有洞,才让童儿也爬过去。他们走着走着,就听到流水声,可是却看不到河。直到点完了七七四十九根蜡,才来到一条河边。樊老道想,这可能就是通天河。说是通天河一直通到渤海湾。只见河上横着一根木头,不知道这木头是谁放的,就看那木头就像烂了似的,底下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河。对岸也不知还有多远。看此情形,樊老道也没敢过,只好和童儿返回来。

他嘱咐童儿这事不准对外人说。樊老道也觉得自己心不诚,道行不深,就外出云游拜师去了,再也没有回来。不过从那以后再没人下去过。”

莲莲说:“那你也没下去试试?”老凿儿说:“我还真下去过一次。不过只走到只能容一个人的地方,就再也找不到路了。原来那个洞被樊老道堵上了。”正说到这儿,就听窗酃响了三下。老凿儿爬起身出去。莲莲支起身子,就听有人说,二——,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压抑的、远去的脚步声。(未完待续)

老道说,我劝你下山,你执意不肯,我也不能勉强。至于拜师一事就免了吧。省得以后后悔。那人坚持要拜师,老道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他也只好作罢。但他说,要在山上边干杂活,边修行,直到收他为徒为止。樊老道不好撵他,就由他去了。

他每天干些拾柴、烧火的活。一有空他就坐在石凳上看那口石井,一连好几天也没看到那只金蟾。他心急火燎的,满嘴大泡。终于有一天,那只蛤蟆出来了。它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在晒太阳。只见它通身金黄,背上有两条绿色条纹,三只腿十分有力,尖爪如铁钩,两只眼睛圆圆鼓鼓,炯炯有神,正对他虎视眈眈。他心中一阵狂喜,蹑手蹑脚来到井边。那个蛤蟆似乎毫无察觉,还傻乎乎地停在那里。

他挽起袖子伸手就抓,就听背后一声:“抓它干啥?”他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正是白胡子、白眉毛的樊老道。他尴尬地说:“我,我看它挺好玩儿。”老道说:“有什么好玩?一个蛤蟆而已。”他说:“可这个蛤蟆跟别的蛤蟆不一样。”老道说:“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蛤蟆。”他说:“这个蛤蟆三只腿。”老道说:“什么三只腿?你看花眼了。”他说:“不信你看看。”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潭清水,哪里还有蛤蟆的影子?他知道再争下去也没用了,就干零活去了。

后来,他慢慢终于发现,金蟾并不是每天都出来晒太阳,而是每月初一、十五这两天。到了这两天,不论晴天、阴天,金蟾都会出来。他还发现,初一、十五金蟾也不是一天都出来,而是只有午时三刻才出来,出来也就呆上一个时辰。错过了这个时辰,就休想再找到金蟾。他还发现,老道平时也出去办事或者化缘,但是初一、十五这两天肯定在山上。所以他每次看到金蟾,或想抓金蟾,总会被老道岔开,他心里又急又恨,可又没有办法。

这天十五,他却看见老道一早就下了山,心中大喜。就早早守在井边,只等金蟾上来。终于盼到了午时三刻,那只金蟾好像毫无戒备,呼呼悠悠浮上水面。他心中大喜,他想,老道可能把日子记错了。你还能挡住我吗?他伸出平时偷摸做好的一个抄子,向金蟾抄去。眼看金蟾已落入他的抄子中,就在这时听到身后洪钟般的声音断喝:“不得胡闹!”他心里一惊,抄子掉在水里。他回头一看正是满面怒容的老道。他回头再看,哪里还有金蟾?那把抄子也不见了踪影。他只好自认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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