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二十五

她走在这弯曲的小道上心里有股报复似的快意。无名的小花仰着笑脸，翠绿的小草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不时地扯她一下裤脚，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妨碍了几棵企图爬过小道的小草的路，她不由地笑了。路边草丛中间或有些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紫的、蓝的，花瓣儿上闪着晶莹的露珠，就像花的眼睛在笑。她突然想起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女人是花。花是需要雨露滋润的，而女人是需要爱抚的。她想起了和凿儿哥的日日夜夜，就像喝多了酒似的，醉了；心里就像有只小手在挠，痒痒的，甜甜的，没有一点羞愧，没有一点胆怯。

凿儿哥那次走后快一个月了。她根据屯子里的情况，不让他再到屯子里来，四月十八，她要到他出家的那个庙里去，这一天是那个庙的庙会。当她向孙铁匠说，她妈找人给她算过命，说她是龙王山龙泉寺的童儿托生的，每三年要到庙里还一次愿才能平安。今年得去还一次愿，还得提前一天去时，铁匠脸上有些难色。她说她有个表姨就住在龙王山的附近的一个屯，每次和她妈去还愿都住在她家，二、三年没去串门了，这次顺便去看看表姨，铁匠才点头答应了。她随身带了个蓝包袱皮的小包，里边藏了一把剪子。

她很快就走出这条小道，汇入了一条南北走向的乡路。就像一条小溪汇入一条大河。这条乡路就通向龙王山山脚下和龙泉寺。路上南来北往的人不少。不过和莲莲认识的人不多。一是她一直生活在镇上，和乡下人认识的不多；二是她念书多年，除了老师、同学外，和别人来往少；三是她家是从外地迁来的，是单门独户；四是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在附近结亲，没有几个熟人。

虽然这样，但这不妨碍人们对她的关注。不管男的、女的，也不管老的、少的，都要看她一眼。这天她在夹袄外边罩了一件水蓝色、偏开口衫，剪裁得非常得体，特别是裉掐得恰到好处，她的腰显得细细的，而胸显得高高的；衣服的下摆又乍撒开，与下身的青色的裤子正好相配，罩住微微上翘、浑圆的臀部。裤子是念书时的校服，也叫操服，经过她的改动，不肥不瘦正好包住浑圆的大腿，裤线笔直。脚下是一双礼服呢面的小圆口布鞋。她步履矫健、轻盈，再加上她浓密的黑发下衬着白皙、端庄的脸庞，真的是要多出众有多出众。她听到走过去的一辆车上的姑娘、媳妇、老太太，在背后发出的啧啧赞叹声：“哎呀，你看这姑娘长得有多俊，这得有什么样的爹妈呀！”她听到这里，心里甜甜的，有些得意。

莲莲走上乡路是背着青螺镇向南走，在距离青螺镇八、九里的地方，路突然从高处向下低去，两边的土崖被切成立陡的大坎，最高处有三、四丈。坎的下面是条由西向东的季令河，到南岸去，要过那条河。当她走到最高的陡坎低下，不由地心里发紧。两边是陡峭的土崖，她有种掉到山涧里一般的感觉，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突然听到背后一声高喊：“大妹子，等会儿我！”

莲莲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右手在包袱里抓住了那把剪子。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个0左右岁的女人。她圆圆的脸蛋，一身黑布衣裤，裤腿扎着，显得很干练。莲莲答应一声就停了脚步，等那人走到跟前，她发现那个女人慈眉善目的，心里落了底。那个女的说：“大妹子，我走到这儿，心里直发渗，看见你了，就喊了一声，没吓着你吧？”莲莲摇摇头，说，哪的话，我也正愁没伴儿呢。莲莲发现她右手拎个包袱，包袱里有个母鸡在探头探脑；左胳膊挎个筐，上面有一层细碎的谷草，莲莲猜想一定是鸡蛋。看她那样子，可能是走了远道，也可能是走得太急，早已满头大汗。莲莲就抢着帮她拿那个包袱，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莲莲实心实意，也就没再推托。

她们边说边往下坡走，很快就来到沟底下小季令河边。河水发源于西南方向的青螺山上，蜿蜒流来，到这个高坎下向东拐了个弯。也许是走的人多的缘故，在路和河交叉处，汪了很大一滩水。莲莲和那个大姐绕到小河不远处的上游，踩着不知谁摆在和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蹦过了河。莲莲又向前走去，可她发现那位大姐没跟上来。她回头一看，那位大姐蹲在河边洗脸呢。她喊了一声大姐，那个人答应着回过头来，脸变成了一朵带雨的梨花。莲莲不由地也笑了。那位大姐向她招招手，喊她：“快来，洗把脸，可凉快了。”

莲莲回到河边，放下包袱，用手撩水洗脸。当莲莲洗了两把，抬头看那大姐时，大姐突然说：“妈呀，大妹子，你咋这么俊哪！”莲莲不好意思地说：“大姐，你说啥呢？”大姐说：“大妹子，不是我夸你，你这小牌谱，一百个人里也是拔尖的。这兵荒马乱的，一点也不太平，你男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走这么远道？”莲莲笑着说：“有啥不太平？这大白天的，又都是南北二屯的，谁不认识谁？还敢使坏儿咋的？”“哎呀，大妹子，你不知道啊，这屯子里倒是没有花子队、遭殃军，可是常有胡子，你说吓人不？可不能走黑道，一个人走长道。”“我这不是跟你搭伴儿了吗。”

她们俩站起身又往前走，那个大姐又问她家在哪住？男人是干什么的？要到哪去？莲莲一一作答。当听说莲莲的男人是个铁匠时，她不由地啊了一声，莲莲问她怎么了？她说：“啊，没什么。手艺人好，家有千金，不如手艺在身。”不过大姐还是定定地看着她，不经意地摇了摇头，莲莲装作没看见。莲莲又告诉她，这次是到龙泉寺去还愿，明天逛逛庙会。那个大姐告诉她是给小姑子下奶的，明天也去逛庙会。再往下说，原来她俩的亲戚住在邻屯，那个大姐还认识莲莲的表姨。都离龙泉寺不远。她们一边打唠一边走，太阳偏西的时候来到那个大姐亲戚的屯子边，她们就分手了，但约好明天庙会上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