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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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们要吵起来,胖嫂赶紧打圆场:“哎呀,三妹你真是的,说说笑笑,不说不笑不热闹。你还当真了。人家莲莲也没说啥,看你五马长扬的,算了,都怪我这嘴。不过,咱哪说哪了,那小和尚长得真不赖,和莲莲还真是一对。把莲莲给那黑不流球的铁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莲莲有些急了,说:“胖嫂,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嘴就像没有咸盐淹了似的!”说完就要走,胖嫂忙拉住说:“莲莲别走,我这嘴没有把门的,你还不知道咋的?说句笑话,别当真,啊!”莲莲也就不好意思走了。

说话间,从屯子的西南路口走过一个人来。起初谁也没注意,以为谁家的男人下地回来了。女人继续边纳底子,边说笑。可是胖嫂发现莲莲向那人望了望,立即低下了头,脖子根都红了。胖嫂抬头一看,笑了,说:“这可真应了那句话,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原来来的人正是那个穿一身灰色僧衣和一副高桩白布袜子的小和尚。小和尚已看到了人群,他想避开,可这是唯一的道;再说已经走到跟前,再走就更不好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人群边,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胖嫂见莲莲没抬头,就故意咳嗽一声,说:“哎,我说小和尚,你从哪来到哪去呀?”

人们刷地都抬起头,收起手中的鞋底儿,直起腰,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睛像长了钩似地盯住小和尚。小和尚有些慌窘,说了句:“女施主,我从龙泉寺来。化缘来了。”说着就要溜过去。胖嫂说:“哎,小和尚,化缘化缘,也得换个地方。这兵荒马乱的,谁家有多少粮食?我觉着这半年多咋总上我们这儿来?我们这地方有风水咋的?”小和尚忙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艰难我们也知道。只是鄙寺实在无法维持,才让小僧出来求布施。施主有力就施舍些,无力有个善心也就可以了。”胖嫂说:“哎,行了,你来了就算有缘。如今难是难,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咱们都回家,给小和尚准备布施去。”

大伙儿笑着瞅瞅小和尚就走了。可是胖嫂看莲莲还在低头纳底子,就说;“莲莲,你咋不回去准备准备,别让人家白来一趟啊!”莲莲把鞋绳缠起来,说;“要准备你准备去吧。我又不欠他们的。我们家快揭不开锅了!”说着她剜了胖嫂一眼,把身后的辩子一甩,走了。

老凿儿一听莲莲这一番话,知道可能出说了。就打了个稽首,口中念道:“善哉,善哉。施主有就布施些,没有不必免强。阿弥陀佛。”胖嫂说:“那好,她家没有,就先到我家吧。”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凿儿随胖嫂回了家,一会儿从门里出来,身上的袋子里有半升米。他回过头来,双手合在胸前,念道:“善哉,善哉。谢谢施主。”他一进院就发现,原来隔壁就是莲莲家。他从刚才大树圈下的情形,感到不对劲儿。他就没有直接到莲莲家去,而是故意在屯子里转了几个圈,到别人家去化缘。

二十四

屁股大个小屯,一泡尿呲到头的街,更何况农村聘闺女常常是一家成了亲,又给别的亲戚保媒,或男或女,常常是亲连亲,亲套亲。没有瞒过三天的秘密。在靠山屯西南角上,不知是哪一代李家先人栽下一棵柳树,也不知是为了保护树,还是为了让人们坐下休息,在树下修了个大树圈。如今这棵树干要四、五个大人手拉手才能围过来,高三、四丈,而且枝繁叶茂,树影婆娑,占有半亩来地。所以这里就成了村子里人们聚集的地方,特别是夏天。常常是男人们下地干活走了,女人忙完了家里的事,就三三两两地凑到树下来。

刚过完年没几天,天就像打了个滚,暖了。大柳树泛绿,柳条一点一点变软,人心也就活泛。一群女人中最活跃的是胖嫂。胖嫂一身肥肉,走路浑身乱颤,一笑嘎嘎的。她也是别的屯嫁过来的,她的男人在这个屯的一家私人开的灰窑上干活。她是这个屯的新闻官,谁家婆媳不和,妯娌不睦,谁家男人和别人有一腿,谁家女人有相好的,没有她不知道的。她说话生冷不忌,不管人前人后,人多人少,不管人家受了受不了,拿嘴就说,为这没少和人家吵嘴。不过她有个好处,吵过去就拉倒,就像没那回事一样。人们都知道她是个有嘴没心的人。同时她还是个热心肠的人,什么娶媳妇、死老人、孩子生日、娘满月,没有她不到的,所以谁也不忌恨她,也没法忌恨她。

这天,屯子里的女人洗完碗筷、收拾完屋子就又陆续来到大柳树底下,围着大树坐了一圈。有的拿了个棉布垫,有的就随手拿块纸壳什么的;有的干脆什么也没拿;而莲莲拿的是个用包米皮子编成的垫,这种垫有弹性,而且隔凉。莲莲这个垫还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在垫的中间手艺人编出一个大福字花纹,然后用红油漆描出来,很新鲜,很醒目。开始大家说了一阵闲话。不一会儿,胖嫂就说:“你说这识文断字和睁眼瞎就是不一样。你看看人家莲莲的那个垫。”开始大家谁也没注意,经她这么一提,大家就七嘴八舌都要看看。

莲莲没法,只好欠起身子,把垫子从屁股底下拽出来,说:“一个破垫子有什么好看的?”大伙一下子围上来,有的看到这个东西挺好,可是不认识那个字,有的认识,就说,这个子念福。胖嫂说:“对呀,这个字念福。”原来她年年贴对子、贴年画,就认识了这个字。随后就有人问莲莲在哪买的?多少钱?恨不得也马上买一个。可是听莲莲说是在津州买的,就都泄了气。心想,这一辈子恐怕也去不了津州。胖嫂说:“都别吵吵了。这叫贵人用贵物。你们哪,就等你们老爷们哪天摔个前趴子,拣个金元宝再买吧!这话说回来,你们说什么叫有福呢?”有的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吃有喝就是福。

等从这几家出来,就径直到另一个屯去了。这让远远就跟在后边的胖嫂和三妹很失望。原来胖嫂断定他会去莲莲家,就找来三妹远远跟着。没想到他转个圈却出屯了。三妹对胖嫂说:“胖嫂,你净瞎说。看来不是那么回事。我眼睛也乏了,腿也不行了,这鬼鬼祟祟跟在后边,像做贼似的,咱们回去吧。”胖嫂却说:“三妹呀,他这是在跟咱兜圈子呢。我就不信他能白跑一趟。你就瞧好吧。”

天快擦黑了,不知什么时候小和尚出现在莲莲的大门口了。这让趴在胖嫂院墙头上的三妹差点笑出声来,胖嫂赶紧捂住三妹的嘴。原来胖嫂的院与莲莲的院只隔一道墙。墙是石灰砌的石头墙,足有一人高。每到冬天,两边就搭个小梯子,有事就站在梯子上喊一声,或者踩梯子过去,很方便。久而久之,墙就磨出壑来了。如今胖嫂不用上梯子也能看到莲莲家院里。只见小和尚向前后左右看了看,就推门走了进去。她们正高兴得要笑时,胖嫂的屁股上狠狠地被拍了一巴掌,就听到瓮省瓮气地说:“你这个骚娘儿们,不去做饭,趴这儿干啥?我都饿得前腔贴后腔了!”胖嫂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原来是黑煞神似的丈夫。她说:“你这个挨刀的,吓死我了。我和三妹正看西洋景呢!”(未完待续)

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人,鼻子里“哼”一声,说,老母猪天天有吃有喝,那也叫有福?她长得挺白净,鼻子两侧分布些小雀瘢,脸显得俏皮。她还是水蛇腰,走道一扭一扭的,很有风韵。她在家排行老三,大伙都叫她三妹儿。当地还有个俗语“拣豆腐拣边儿,娶媳妇娶三儿,三儿浪,边儿胖。”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她男人又在镇公所干点事,所以平时总说上句。

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说,咱说的是人,你却说猪,你这不是抬杠吗?三妹说,还是的。要我说,老娘儿们,光有吃有喝还不行,还得有老爷儿们疼才行。有的连连点头,莲莲头一回听到这么议论这件事,不由地红了脸。不过她心里是同意的。这时又听胖嫂说:“我看三妹说的对,老娘儿们得有老爷儿们疼,才叫有福。要这么说,莲莲哪,就算掉福窖了。不光铁匠拿她当个宝贝似的,恨不得拴在裤腰沿子上;好像外边还有个人挺掂着你似的,这是不是福上加福了啊?”半年来,胖嫂发现,不知是哪的一个小和尚常到这儿来化缘,而且每次都要到莲莲家。每次小和尚走后,她总是脸红扑扑的,和大伙有说有笑的。

莲莲一听这话,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心里一急,手抖了一下,左手指肚被针扎出了血。说:“胖嫂你瞎说啥呀?”胖嫂说:“我瞎说?大伙想不想听?”她这么一说,有的就问:“快说出来,大夥听听!”胖嫂说:“你说这人要长得俊,真没办法,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说那个小和尚眼睛咋那么尖?他咋就盯上莲莲了呢?怎么隔个把月就来呢?”莲莲说:“我寻思他一个出家人,挺不容易的。大老远来了,能让人家空手走吗?人不得行点善,积点德吗?胖嫂你要是有这份心,再来就让他上你家化缘去。”

胖嫂说:“我呀怕没那个福。我哪能跟你比?你说你那鼻子、眼睛怎么长的?鼻子不高不矮;眼睛双眼**儿,水汪汪的,像一潭水似的;那脸就像白面掺粉面子捏成的,又白又嫩,还有那小嘴,一口小芝麻牙,怎么长的?你说咱屯这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歪瓜裂枣的?他要上我那去,还不得把他吓个跟头!”她还没说完,大伙就笑倒了,有的笑岔了气。三妹听到胖嫂把她也算到歪瓜裂枣里边,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就说:“胖嫂,你呀任嘛不懂,乱吃黄瓜种!化缘,化缘,化的就是缘份。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莲莲当然听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表面上是赞扬的话,实际包括了长相上不服气、又暗示了她和和尚的关系。莲莲感到再不说话,这事就会被她们坐实了。就说:“还是人家有文化,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他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你才是咱屯的西施。下回他再来就让他专门上你那儿去化缘!”三妹说:“我呀,可没有你那好心眼儿,别说我没有东西给他,就是有我喂狗也不给他!”不管是对莲莲的讽刺,还是对凿儿哥的诬蔑,莲莲都受不了了。她脸都气红了,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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