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套 第11节(2 / 3)

加入书签

“你应该听他说了,我早已不替人卜卦了,自身孽数太深,能活到这把岁数已然是在老天爷的眼皮子地下苟且偷生,你何苦还要来害我继续作孽。”老人家死死的盯着妇人,那是一张脂粉厚重却略显苍白的脸,毫无姿色可言,却胜在气质恬淡,想来年轻时候也自有一番别样风情。

妇人听闻却脸色突变,急忙向前两步,语调有些许恳求,透露出一个母亲的悲哀。“九爷,我知道您老人家早已收山,可这孩子无论如何想让你帮看看,我只想知道,她今后命该如何,我应不应当争这口气。”妇人想起自己在婆家所受之气,不由得满腹记恨,孩子一生出来就被一个类似村妇的神婆指着说是妖孽,倒是让二房的得意去了,为此既然不惜北上京城前往这兴隆寺拜求这老头。也难怪妇人如此,至年轻开始深信神佛鬼怪,就连生的孩子也不禁担忧起来。

哪里知道,这个所谓的“九爷”只是摆摆手,已然表示得很明显了,这命是算不了,也并不打算帮忙,态度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妇人心底涌出一阵恼意,尖利的指甲忍不住紧紧攒紧,怀中年幼的杜蕾丝被疼醒,带着哭腔喊了一身“疼”,便睁开那惺忪睡眼,也就那么一刹那,那老头被那声娇嫩的童声吸引回过头,待见到女孩的脸庞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给人卜卦看相不下四十几年,虽称不上仙风道骨的人物,可到底术业有专有专攻,早年跟着一个颇有名气的师傅学了点门道,几十年下来对周易算卦也颇为了解,眼前这女娃的三庭五眼却着实有些特别。

过了许久,莫约有那么半柱香的时间,又或许更长的时间,妇人抱着孩子的手臂已经酸疼不已,可在这个年逾八十好几的老人面前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总觉得那看似微阖的眼皮下一刻便会睁开瞪着自己。

那是一种本能的小心翼翼跟畏忌,也或许这偏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当然了,并不算那在妇人手中酣睡的女孩。

其实以妇人如今的身份从未过有求于人,也从未放低身份如此委曲求全于一个鲐背之年的老头,若不是为了怀中的女孩,她是不愿意踏入这宛如没有一息人气的偏殿的,就在妇人眉头微皱,刚想要再次出声的时候,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却慢慢的起身,朝着妇人点了点头,可眼神依旧是浑浊的,好似永远都这般半醉不醉的模样,让妇人再次有些许怀疑自己当初来这儿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是杜夫人吧?”老头佝偻着背,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好似那剥落的城墙,裂出深浅不一的沟壑,倒是与这家徒四壁般偏殿相衬,对于称呼上他依旧是保持上个世纪的用法。

女人心底虽然不安,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的回答:“是的,之前让黄先生跟九爷联系的,通知我今天可以过来。”妇人口中的黄先生正是这次牵线搭桥的人,黄先生是个京城通,认识不少老一辈五湖四海的人,上至官家世族,下至三教九流的人,在四九城内也算是半个吃得开的人物,而妇人的娘家跟黄先生又刚好是远亲,有了这一层关系,自然能够找得到这貌不惊人实则身份赫然的老人。

老头转过身,沉吟了片刻,叹气对女人说道:“你让这娃娃过来,抓上一根扔地上。”他从神台底下拿出一个竹筒子,筒子里装着一些蓍草,这是正宗的《周易》算卦法,工具是五十根蓍草。

此时正是一九九零年的初春,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为即将迎来的春节做准备,大大小小户人家兴致勃勃的在门前挂满了红灯笼以及一面鲜红的国旗。

而谁也不曾注意到在北长街的万寿兴隆寺内,这个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住入了一大批清末紫禁城遗留下的最后古迹——一群年迈的老太监。

他们是两千多年封建王朝下唯一幸存下的见证者,见证了红色城墙内一个璀璨巍峨的王朝没落的最后一刻,可同样他们也是被遗弃的可怜之人,尽管如此,妇人仍然固执前往拜访华夏最后一个东方古老封建帝国的残剩人物。

这个所谓的“九爷”不过是个别称,至于老人真正的名字他却闭口不曾提起,但又对自己半男不女的太监身份讳莫如深,因为旁人只知道喊他一声“九爷”,在他跟前是决口不提“公公”两字的,这也是对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最后一点儿的尊重。

尽管老人如今只靠着每个月领取政府发放的三十元救助金,可偶然也替人卜卦看相,只是年纪渐长身子骨不太行了,一年到头精神并不好,因此替人看得也少了,最主要的是,这老人算到自己活不过九十五岁,若再替人卜卦则要折寿半年,而今年,他刚好九十四。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都市言情相关阅读: